杨波：默送黄花梨辉煌谢幕

 

　　在杨先生看来，这场拍卖会已经不算什么新闻，早在嘉德2010秋季拍卖会上，他就曾亲眼见证了一款“明黄花梨簇云纹马蹄腿六柱式架子床”，以4312万元人民币高价成交。他预测：更高的价位还在后面！

 

　　身为国内名牌红木企业“元亨利”的掌门人，杨波近年来的举动常常被视作业界“风向标”。那么，他近期的举动是否在标明已从新做古典黄花梨家具市场转战老家具拍卖市场？当我们试图寻求答案时，杨先生语出惊人：“置身拍卖现场，槌起槌落间，我听出了一种告别。做为业内主要经营者，我正以自己的方式，默送黄花梨辉煌谢幕。”

 

　　这话出自杨波之口，显出一份独特的力量。但人们难解心中疑窦：几年前曾因“拿黄金换木头”等一系列举动，在全国红木家具界新闻迭出、声名遐迩的业界名人，是什么样的现实际遇，让他作出了今天这一结论？

 

　　上篇：黄花梨家具文化复兴，以商业冲动开篇

 

　　中国古典家具制作在明清两代达到了一个高峰，从一些文字记载可见当时几种珍贵硬木的价格曾经令人乍舌：一张黄花梨床值白银十二两，清乾隆时一斤紫檀的价格为白银二两一钱。不过，若以现在的人民币换算，都还赶不上相同斤两的白银价，更无法和黄金同重论价。

 

　　然而，时至今日，上好的海南黄花梨木料价位已高达每斤一两万元，价格远超白银，贵比黄金。一套黄花梨家具能卖过一辆高级宾利轿车或一艘高级游艇，其价位已越过器物或木料本身的价值，作为文化与艺术载体，带来了日益递增令人瞠目的附加值。

 

　　围绕黄花梨发生的一切也已经越过文化或经济范畴。自古及今，从来没有哪一种木头能像黄花梨这样，从一个树种、一种家具用材起步，在更为宽泛的时代背景下，诱发了一连串盘根错节的社会文明事件。

 

　　一、陈增弼对话杨波：“复兴黄花梨文化，功不可没”

 

　　进入21世纪以来，黄花梨家具文化的勃兴让人首先看到的是商业行为和资本冲动。

 

　　有人说，在起自上世纪八十年代至二十一世纪初叶的黄花梨复兴热潮中，涌现出几个或将写入史册的风云人物王世襄及陈增弼。有人甚至更直截了当地说，在王世襄先生之后，杨波应排在靠前位置。那么，作为北京元亨利硬木家具有限公司的创建者和黄花梨热潮的主要推波助澜者，杨波本人会怎么认为？

 

　　杨波表示，最让他忘记不得的，是已故中国明式家具学会会长陈增弼先生当年曾经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黄花梨是中国珍贵树种，明清两代都用它制作名贵家具，有很多精品传世。但因为历史原因，目前国内的黄花梨家具存世量极少。以黄花梨为代表的家具文明几近湮灭，谁若能把黄花梨文化充分挖掘出来，功不可没。”

 

　　身为中国明式家具研究专家，陈增弼先生多次跟杨波道出自己的心里话，他还给杨波题词：“……元亨利潜心研发，希有更多精品奉世”。

 

　　杨波坦承，正是带着前辈赋予的责任感，以及成就一个产业的抱负，他一脚踏入了海南亚热带雨林腹地，寻找国宝黄花梨，并在无意之中带动了由全国各地奔向海南的“寻宝”热潮。

 

　　杨波2000年前后开始远赴海南。要复兴黄花梨，他有一个非常明晰的思路：首先是找料，有了料，再请来行业高人，一切便会变得顺畅。自那时起十年之内，杨波无数次南下海南。第一次去海南，他到的是昌江一个黎族山寨七差村。那时从海口到昌江还没修公路，只有一段非常狭窄仅能通过摩托车的小山道，两边的树叶擦着身，十几里路前后见不着人，只能听见摩托车刮倒树叶的响声。就是在这种冷森可怖的气氛中，他开辟了一条日后辉煌无比的黄花梨通道。

 

　　杨波从黎族人用来杵米的工具收起，继而收到锅盖、烧火棍、旧床板床框、老门板，再后来是棺木板和米柜。不久之后，他又开始把眼光转到了房屋大料，从房梁、房柱一直收到整套老房子。黄花梨的巨大升值魅力让当地百姓纷纷拆房破屋，主动把长短粗细不一的老房料送到以杨波为代表的黄花梨收购者手里。为此，杨波从2003年起，被一些媒体称作“拆房专业户”。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要复兴黄花梨家具文化，找来材料是关键。

 

　　与找料的运作基本同步，杨波建起并壮大着北京元亨利硬木家具有限公司。之后的岁月里，他一边精心打造黄花梨家具，复兴几近湮灭的明清黄花梨家具文化，一边继续南下找料，从海南到两广，从古都北京到古家具集散地大城。

 

　　在资本的投入与产出中，巨大的利润带给人的是巨大快乐。在人类产业文明演进史上，这是引领产业发展的源动力，也是推动社会文明向前迈进的源动力。同时，杨波不断警醒自己，自己在做的是一件功不可没的事。

 

　　二、从“拆房专业户”到黄金换黄花梨

 

　　杨波十余年间远赴海南“挖掘”黄花梨木料的经历，让人想起诺贝尔文学奖作品《百年孤独》中的吉普赛人拖着两块大磁铁在马贡多镇“淘金”的传奇故事：他们挨家串户地走着，铁锅、铁盆、铁钳、小铁炉纷纷从原地落下，木板因铁钉和螺钉没命地挣脱出来而嘎嘎作响，跟在那两块磁铁后面乱滚……

 

　　许多年之后，当人们书写中国家具发展史时，也会为杨波当年的经历添上浓丽的传奇色彩。北京电视台《城事》栏目曾以四集连续剧的方式记录和再现了杨波收购黄花梨木料的故事，屡屡重播，受观众持续热捧。不过，彼时的杨波与黄花梨的缘份才刚刚起步，他的“瘾”也才刚刚开始。

 

　　2007年，杨波在红木家具产业日益兴旺的中国，在首都北京，也曾制造了一个现实传奇。只不过，《百年孤独》里的大磁铁，被他换成了一块块闪闪发亮的黄金。

 

　　那年的1月23日，元亨利在北京爱家红木大观楼摆出金条，请来木材鉴定专家坐镇，宣布从即日起，要用“金子换木头”。有人曾将杨波的这一举动指为“炒作”。而杨波却有自己的道理，“拿黄金换木头，就是要唤起社会保护海南黄花梨的意识，告诉人们注意身边不起眼的老木头疙瘩，也许一个看似普通的锅盖、擀面杖、小板凳，可能就是金疙瘩”。

 

　　新中国成立后直至八十年代，绝大多数国人都不知道黄花梨为何物。黄花梨只是作为一种中药材出现在安徽亳州、河北安国，河南禹州、辉县等中药市场。1995年前后，每斤只有几毛钱。1997、1998年，一些业内人士开始认识到黄花梨作为一种珍贵硬木的价值，但直到2000年，也只卖到45元/斤。正是在杨波等人的推动下，其产业价值被迅猛挖掘，2007年达到第一个高峰，升值到每斤4000元~5000元。

 

　　从另一角度看，杨波那次“炒作”也是无奈之举。当时，曾经是“富矿”的海南黄花梨原产地已开始出现“贫瘠”的苗头，他数次去海南“淘料”，都因无料可收空手而归，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在北京试试看能不能收一些零散的木料，如果再收不上来，元亨利将面临无米下锅的境地。

 

　　具备红木常识者都知道，海南黄花梨作为制作红木家具的顶级木料，树种生长极其缓慢，500年才能成大材。现存的海南黄花梨原料都是有着百年历史的老料。正因其稀缺和难以成材，才会贵比黄金。

 

　　三、海岩对话杨波：“不止是一种商业行为”

 

　　杨波至今感慨，当年能遇见黄花梨是此生一大幸事。正是他先知先觉、先下手为强，才打下了良好的经营基础，参与了其后的辉煌。

 

　　凡是到手的料，杨波和他的元亨利团队都会给以足够的珍惜。他们严格遵照明清经典家具古制，照着王世襄先生的《明式家具珍赏》仿作明式黄花梨家具经典款式。产品拿到市场后，受到消费者和收藏家的良好评价。

 

　　杨波对黄花梨已经成瘾，他知道，经典的黄花梨家具传承的是千百年来中国传统文化的气质。最早时候，黄花梨家具是属于中国的贵族家具，是文人参与设计的，这些人参与设计是跟一般的工匠直接设计不一样，文化内涵极丰，即便是光素黄花梨家具，也汇集了大量的文化符号。因此，费尽心血找来的珍贵木料，不做好就是一种犯罪。

 

　　据相关资料记载，早在三百多年前，明式黄花梨家具通过海路传至欧洲，曾经启发了欧洲设计师的灵感，他们仿此为英国宫廷设计制作的家具，一度轰动欧洲上流社会。美的东西对人的征服是普遍的，三百多年后，黄花梨家具再次征服世界。2005年起，在全国闻名的奢侈品展会上，元亨利参展的黄花梨家具吸引了国内外高端人士的目光，先后几次卖出天价。美能创造价值。也正是那一年，国家博物馆收藏了元亨利生产的全套明式黄花梨中堂家具。

 

　　曾经耗费过古代文人心血的黄花梨家具，也吸引了当代一些文化名人，如著名作家、京城大玩家海岩。海岩由认识黄花梨而结识杨波，他曾屡次到元亨利工厂、家具展厅参观订货，并最终和杨波成为了心气相通、惺惺相惜的同好。有次在元亨利厂内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海岩深有感触地说：“许多人说杨波做这些事完全是一种商业行为，我倒不这么认为。他从外地买料，买回来后做成家具卖掉，看似商业行为，实则是在挖掘和抢救民族传统文化。将来人们一定会记住他，如果他不去做，黄花梨将慢慢在人们不知道的乡野烂掉。”

 

　　事实似乎也在证明，海岩无意中充当了杨波和黄花梨的知音。

 

　　从事“商业运作”的杨波内心早已与黄花梨结下了难以割舍的情份，他和海岩站在一起，向媒体表达了自己的内心感受：“黄花梨木是永远有生命的，它被制成家具后，并不会因为离开土地而变成一块无生命的木料。它会随时间的流逝，慢慢吸纳自然天地气息，分泌它特有的油膜，防虫蛀防干裂，并释放对人体有益的香气，与我们的身体呼应着缓慢生长，可以说，黄花梨木是愈久弥醇的物件，而决非一块普通的无生命的木头。”

 

　　黄花梨价值被深入发掘后，也推动了当地黄花梨树的保护和种植，并引发了曾经流失海外的黄花梨家具的大量回流。商业之外，是巨大的社会效益。

 

　　那么，由王世襄而起的明式家具文化热，由杨波而起的黄花梨热潮，究竟要在文化界、产业界、收藏界以及整个社会文明领域造成怎样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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